血似胭脂染蝶衣
——读李碧华《胭脂泪》有感
2003年，张国荣、梅艳芳相继逝世。
在我看来，他们二人的逝去，也标志着香港电影黄金时代的落幕。电视里是喧嚣的回顾与采访，而我却独独想起了他们的惟一一次荧屏合作——电影《胭脂扣》。此时，不妨回归原著，体验这文字之中的爱怨痴缠。
李碧华所著的《胭脂扣》讲述的是香港红牌妓女如花死后回到人间寻找旧爱。当年她与纨绔弟子十二少双双殉情，谁知十二少获救，阴阳相隔，由此衍生爱与背叛的爱情故事。然而这只是故事的总概，这其中的牵绊与无奈，不妨通过对男女主角的分析进行探索。他们仿佛是磁带的两面，相依相离，皆是悲歌。
A面
我想，十二少陈振邦是爱如花的，至少曾经爱过。否则，也不会为了她与家族决裂，放弃锦衣玉食的生活。他是一个悲剧人物，书中对于他与如花的相识相恋所提甚少，其实也的确不必涉及过多，这其中也不过多是风月场上惯用的种种伎俩，述之无味。但我们也可以猜到，他一定足够英俊多金，能入名妓如花的眼，必然不同于常人。那时他正得意，衣食无忧，美人在怀，然而好景不长，家里逼迫他与如花分手，他便决然与家族断绝关系，是的，决然，他意气风发，以为不依靠家族，我依然可以出人头地，以为爱情胜过一切，天长地久。然而对于他这样的旧时代的子弟，可以在家族庇护下仪表堂堂衣冠楚楚，离开了家族的庇护，就什么都不是。他没有一技之长，只能去学戏，自然也不可能一朝成名，只是从龙套开始。这种境遇上的落差对他造成了极大的打击。况且家中的开支，大部分都来自如花。这在无形之中，又给他增添了不小的压力。
贫贱夫妻百事哀，这话果真不假。他郁郁寡欢，开始吸食鸦片，在迷幻中，他可以重温过去种种，他对如花的情，抵不过生活的艰难，终究淡去。最终他提出分手，多么凉薄，分手，他说得这样轻巧。如花大恸，提出最后一次相见，他便心软了，殊不知这酒以被如花下了药，他看着如花倒下，最终踉跄地逃离。在这之后，或许是处于愧疚或是其他，他并没有回陈家，这期间的种种谁也不知道，我们知道多年以后，他已成了落魄潦倒的老人。
他其实也只是一个普通男子，软弱、不够担当，可恨却也可怜，也最终为这场短暂的爱情赔进了下半辈子。
B面
如花，我曾暗暗嗤笑过这个名字，实在是俗气。她本是塘西名妓，倾心与十二少，便一心一意待他，纵使自己门庭冷落也不在意。她只是爱他到了极致。当他提出分手，便产生了最为极端的想法：不求同生，但求同死。她在黄泉等了许久，也不见他来，这其中的缘由，聪明如她怕早已心明如镜。但还是想去找他，不惜来生折寿七年，来换重返人间的七天。这样的痴缠，就连我们这些旁观者也忍不住摇头叹息。她爱他，因此她便只记得他的好，记得他送她的胭脂盒，一直带在身上，却将他提出分手时的绝情、他的冷漠一一抛在脑后，这就注定了她必然受伤更重。
“如梦如幻月，若即若离花”，自她死去到再回人间。世间已过去了五十三年，茫茫人海，她如何找寻？幸而她还有在某报社广告部的小职员袁永定和其女友凌楚娟的帮助。故事直到最后，如花静悄悄地不见了，并没告诉我们如花和十二少是否重见，他们或是见到了，或是没见到，都是狼狈的悲剧。诚如书中李碧华说的，“大概一千万人之中，才有一双梁祝，才可以化蝶，其他的只化为蛾，蟑螂，蚊蚋，苍蝇，金龟子……就是化不成蝶，并无想象中之美丽。”
如花亦平凡，她的可贵之处就在与敢爱。还记得她与袁永定的一段对话。
袁永定：究竟你要找谁？
如花：一个男人。
这样笃定，可见爱之深。大概世间女子所追求的，都是一样的滑稽。
可不可以，回到最初。我还记得那一天，你望向我的的目光，温柔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