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生门下的谎言
——电影《罗生门》影片分析
人究竟值不值得信任,有没有人值得信任,人相互之间有没有信任,也许就是日本电影大师黑泽明在影片《罗生门》中所要探究的主题。
战后日本社会道德水准的低下及整个社会精神危机笼罩下的一片混乱,成为艺术上的新的探索。影片情节简单,通过罗生门下几个人的供词,最后得出:人都是自私的。从表面上看,人是不可信赖的,可结尾僧人的感叹“我还是可以相信人的”又肯定了人的道德信念。
影片中的主角们:大盗、女人、武士、樵夫,究竟是谁没在说谎,他们为什么要说假话,他们内心隐藏着什么,这些原本就是谎言的谎言,也许永远都会是谎言,不会有大白于天下的一天,死者已死,生者亦亡。真相随着他们的尸体被埋葬在地下,一步步走向地狱,走向再次死亡,而真相又何时能浮出水面,那就要看亡灵会不会说出,即便是说出,又有谁会相信死人的话呢?
故事中的人物充满了矛盾,人与人之间的矛盾,人与自身的矛盾。为了保全自我,每个人都在说谎,他们的谎言成了矛盾的构成体;为了逃离审判的纠缠,每个人都要在说谎与不说谎之间做出判断,这就构成了自身的冲突。以僧人为例,他在罗生门下亲眼看到了武士借巫婆之口说出“真相”,他说,死人是不会说谎的,也没有理由说谎。然而,武士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话,就连僧人自己也不得而知。同时,他相信人本是善良的,对大盗和女人的话也是有所相信,这就更能说明他本身就是个充满矛盾的人。僧人自以为站在旁观者的位置能看清人间的真相,而他本身就存在于这个混沌的世界中。他认为,每个人都是善良的,可是事实上所有人都在欺骗。如果说他是唯一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那么他也是不幸的,因为他只看到了开始和一个迷惑的结局,却并未看到过程。他寻找着真相,真相却躲避着他,抑或是他并不想找到真相,因为一旦找到真相,他那个“人都是善良的”美梦就会破灭。
片中唯一一个在局外的,是那个避雨的男人,他很聪明,他说,正是由于人的怯懦无能才会去说谎,事实就是这样,说谎的人所讲出的故事其实就是他们各自的内心感受,而这些主观感受一经外化,便成了谎言。他们用这些谎言来掩饰自己的羞处,怕自己的弱点被揭穿,怕自己的利益会付诸东流。在樵夫所讲的故事中, 武士与大盗二人在打斗中充满了惶恐与颤栗,二人颤抖着身体,甚至武器都在晃动。他们之所以如此,难道仅仅是因为女人试图挑唆二人的一番话吗?不会的。一个是身经百战的大盗,从生死边缘挣扎多年的大盗,一个是武艺高强,勇猛无比的武士,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女人的话而吓得抖成一团。在樵夫描述的打斗中,二人甚为狼狈,在地上滚来滚去,这本不是英雄所为,原因只是那个在一旁偷窥的樵夫看到了死亡才会感到恐惧而说出的谎言。
影片使用了较多的象征手法。贯穿影片的一场大雨,说不清它究竟是象征着世界的杂乱纷争与谎言,还是洗涤谎言的试剂。影片的结尾出现了一个婴儿,婴儿本身就是希望的象征。僧人留在充斥着谎言气息的罗生门下,樵夫抱着婴儿走出了罗生门,走向世俗,走向谎言,走向希望。